2008年10月9日星期四

聖事的標記和本質

閱讀羅國輝神父的網誌,當中讀到--

......洗禮池是墳墓,又是母胎。他請來新教友,分享慕道及浸洗的經驗。該新教友說明,他經過慕道,在浸洗中確實體味到與基督「死而復活」。他的分享引起大家的興趣。近八十位學員中,只有數位見過「浸洗」,故此,他們所問及的,都是技術而已......

......我也介紹了「浸洗」的可行性,以及傅油的認真做法:「像珍貴的油流在亞郎頭上,流在他鬍鬚上,又由他鬍鬚上,流在他衣領上」(詠133:2)「撒慕爾拿出油具,把油倒在他頭上」。(撒上10:1)「撒慕爾拿起油角來,在他兄弟們中給他傅了油。從那天起,上主的神便降臨於達味。(撒上16:13)......

心中不無感想。

將軍澳聖安德肋堂自建成新堂以來,每逢聖周六,都會在新聖洗池舉行洗禮。受洗者可自由選擇「注水」、「水上被注」、或「完全浸洗」的形式。

在舉行入們聖事時,很常遇到的現象是「嘈吵」,且是極度地吵鬧。候洗者在眾目睽睽、且在大銀幕被大特寫地錄影時,很自然會惹來圍觀群眾的喧嘩、叫嚷、鼓掌甚至喝彩;非天主教的親友在場,令情況更加複雜。

相比之下,在同一禮儀行動中,採用注水式的洗禮則較少受到注意。

理性探討:
  1. 理論上,洗禮的最圓滿標記當然是「浸洗」。但當一百多位教友同時受洗時,這是否仍是最佳的施行聖事方式?
  2. 浸洗的其中一個意念是「沐浴」(bathing)。所以在初期教會,洗禮通常是在受洗者一絲不掛的情況下進行,且備有屏障阻隔「外人」視線的。初期教會為適應箇中的需要,甚至設立女執事(非受秩人員)來代替聖職人員施行聖洗。
  3. 在香港的天主教聖堂,最常見的浸洗方式,可被稱為「著住衫沖涼」。(假端莊?)
  4. 當一個「理論上更圓滿」的標記,被配以不恰當的「背景」或「禮節襯托」時,可能得出反效果--參禮者只在乎於標記的外表、而忽略標記所盛載的內涵(聖事恩寵)。後果是:聖事的「奧秘」幅度被減損、信德被減損。
  5. 在神聖禮儀的進行中,鼓吹或促進一些世俗化的心態和表達,間接造就一種「聖事是人的作為、且是做俾人睇的行為」。這將對「天主透過聖事行動,直接介入我們團體的生命中」的意識,有所減損。

想到這裡,我記起聖多瑪斯在〈Pange Lingua〉(皇皇聖體)中的一句:

Praestet fides supplementum, sensuum defectui.

意思是:感官所力有不逮者,望以信德彌補。若沒有信德,則儘管用再大的麵餅開彌撒、將聖油由頭淋到腳、將人浸到死,都是「於事無補」的。

我們是否需要重提羅馬禮的特色:「莊嚴肅穆」(sollemnity, sobriety)、「高貴」(nobility)、「簡樸」(simplicity)?

禮儀行動之中,「信德」、「感官」、「標記」、「禮節」之間的互動和影響,實在值得進一步探討。

6 則留言:

Calvin 說...

Edward兄,

老實說,我認為閣下所言什是!眼見某位神長,不斷推崇Participatio Actuosa,唯獨,他卻只把目光注重於「感覺」上,而非靈魂之上。

而對我來說,Edward兄所說的,「場景配合」實是非常重要!即使是祭台上每一枝蠟燭;神父身上的祭衣,都是在影響教友的投入,我所指的,是靈魂實際上的投入!

但對於這一切一切,無論我們做得多好,都需要確保教友的實際投入!還記得在Into Great Silence這隻影碟中,小冊子中印著一句,由聖十字若望所說的話,「Silence is god's first language」!

可想而知,從前羅馬禮為何這麼注重那一份小小的聆靜!修院為什麼會在Completorium後守靜默!

今天的人,不知是否為了Show off,要在種種的時間,都不許有「Dead Air」!但那是否dead air,誰知?只知道,那些人,包括從前我提及過的輔祭,heeheehaha,都可以反應出,他們不再注重靈魂上的收獲了!

我自己曾經也是一個輔祭.....我在的那個堂區,一向被別人評論禮儀如何豐盛,想信閣下也會猜到是哪裡。但我想說出我曾見過的一個情況。某天進入祭衣房,我第一句聽到的並非「早安」,而是「xxxx」的四字「真言」。
我自己也懷疑,盡管禮儀多精彩,這樣就是收獲嗎?教友中最接近祭台的那一個人,就獲得了這些??

Edward 說...

哈哈,但聖若望宗徒不是曾說過:「在起初已有聖言」的嗎?不過我們可將這聖言稱為「無可言喻的聖言」(ineffable Word)。那是天主的話,但人卻「不配」甚至「不能」說出來。

其實我們大可不必將理性、情緒和感官三者強行分割。真正的禮儀,是將這三者融和整合,而非將局部元素過分重視。

基於天主救恩行動和降生成人奧跡的聖事性,禮儀確實有其感官和物質的幅度,但我們要透過信德,去領會(percipere / perceive)標記所盛載的事物--就像讀聖經時,我們從貌似人言的經文中,認得出天主的說話來。

我們怎可以「確保」教友的實際投入呢?那是天主恩寵的奇妙作為啊!

不過,我們可以在籌備禮儀的過程中,積極營造實在參與的必要條件,且「不阻礙」天主工作的空間。

現時的羅馬禮其實亦重視靜默,不過是人們對此加以漠視而矣!

彌額爾 說...

不知Calvin 兄和Edward 兄是否同意?我覺得現時的教友,甚至神長,都過於著重表達方式,而忽略了聖事的恩寵和奧秘。最嚴重被侵犯的當然是彌撒,但洗禮、告解的情況也實在是慘不忍睹。
當然教友不著重靜默是他們的問題,但神長們都不見得有幫助教友,甚至他們也忽視禮儀中的靜默。
不想批評神長們的知識,因為這不是他們成為神長的基礎,但有時他們「更改」禮儀去「配合」「牧民需要」時,實在完完全全地忽視禮儀的社會學及心理學方面。他們完全地對禮儀的發展和禮規中對人心理及心靈最有神益的地方取去。對教友來說,我認為是不公平的。

Edward 說...

「重視表達方式」--若將此理解為深思熟慮、計劃周詳地將一個標記、簡潔而有力地彰顯出來,則這種對表達方式的重視應屬無可厚非的。

但眼下卻見很多時,標記本身被眾多「解釋」綑綁著。有點似我們廣東話所說的「婆婆媽媽」和「畫公仔畫出腸」。當連「腸」都見到了,這「公仔」還有甚麼「奧秘」可言?

在禮儀進行過程中「諸多解釋」和「隨便適應」,使禮儀本身的正當性受到懷疑、禮節的標記力量轉弱、參禮者被「縱壞」(deconditioned)、團體意識和主動性受到破壞。

小弟覺得最為不安的其中一種現象,就是在咱們堂區彌撒感恩經的進行中,大部份教友們是基於「跟大隊」的「羊群心理」rather than 按照團體的既有傳統來決定「我自己這一刻」應該起立抑或跪下--當「意識」受損時,「羊群」是很容易被操控的。

最壞的後果是:彌撒如何舉行,取決於這位本堂或助理本堂所喜歡的做法。換一換本堂,堂區的禮儀就足以變得面目全非了。在這樣環境中,教友的禮儀生活是不能扎根的--惟有訴諸形形式式的熱心敬禮、或一些看來較為穩定的(但來歷不明的)「權威」了。

從這角度下,我們的禮儀,有否令我們身為基督徒的「尊嚴」,能透過「理所當然」的禮儀行動,充分地體現出來?

匿名 說...

講到那種“禮儀由人做,做給人看”的心態的流弊,加上諸聖節和追思亡人的話題,立刻就想到前次引用的西奈山的視頻短片中的一個有趣的實踐:

在一些修道院和古老的座堂,大慶節的聖入(獻禮游行),共祭的司祭們除了捧持祭品祭器十字架等,也會捧出圣髑匣。關于這個習俗,下面的短片顯示的更為清楚: http://www.youtube.com/watch?v=04IgimiaFgU

——路人乙

這往往令“西方禮儀”背景的人士感到困惑甚至厭惡——獻禮奉獻的是餅酒,這時候把“死人骨頭”一并捧出,豈不是大不合理甚至叫人反胃么?

事實上,這正好反映出一條“禮儀的真理”——禮儀的確是我們人在做,但是卻不僅僅是我們眼前的這些“人”在做,甚至我們這些“在場的人”并不是禮儀行動的“主體(至少在數量上)”;禮儀也不僅僅是做給“在場的人看”。

在以上的獻禮行列中,聖扇象征著眾天使,聖髑則表示一切的聖徒,安息的和尚在奮斗的,都是在基督內“活著”的,他們和我們一起組成了向萬王之王獻禮的隊列。打開的聖髑匣象征著復活的希望(墓門敞開的意象)。而聖人的遺骨對于信徒來說也不是什么可怕的“死人骨頭”,而是“恩惠滿溢的容器”“可愛的珍寶”“比珍珠鉆石更堪獻于上主尊前的寶物”。

同樣的,在一些主要的禮儀(比如晨昏兩個‘主時辰’禮儀)進行至尾聲時候,有‘禮拜四方’的做法。(見此短片:http://www.youtube.com/watch?v=M2bRxZof2KM )。 這一叩拜是不請聖號的,顯示出并非是向上主或者天國神聖禮拜,而是在叩拜四方之人。

關于這一實踐,現前可見的禮拜的對象,向東方是至圣所內的神父們,向南北兩方是兩邊唱經席位上的神父們,向西方則是堂內的會眾。但是,依照傳統的教導,此時禮拜者的意向,并不是僅僅向“眼前可見的”這些人頂禮(甚至有些時候,當只有一個神父自己舉行時辰禮儀的時候,他在結束時是向空蕩蕩的教堂四方叩拜的),而是“向四方由地極至地極一切負載著上主形象者敬禮”。

Edward 說...

路人兄:

你的說話,帶出了禮儀中「天上人間」和「古往今來」的「諸聖共融」幅度。當禮儀的慶祝忽略了這幅度,則我人時常會感受一種對禮儀「動手動腳」、「為所欲為」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