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0月5日星期日

「弟兄們」與「弟兄姊妹們」的分別

--"Fratres" ≠ "Brothers & Sisters"

教區禮儀委員會辦事處編製的新版《主日感恩祭》彌撒經書「常年期(四)」終於出爐。

記得最初這新系列的彌撒經文推出時,曾安排過一系列講座和資料,向信友解釋和強調當中的一些轉變,如將「這是上主的話」轉變為「上主的話」等。

但似乎甚少提及的,就是將多篇讀經二(大部分是書信體裁)中的稱謂,由「弟兄們」轉為「弟兄姊妹們」的變化。

例如今天的讀經二(斐4:6-9)--

弟兄姊妹們:

你們什麼也不要掛慮,只在一切事上,以懇求和祈禱,懷著感謝之心,向天主呈上你們的請求;這樣,天主那超乎各種意想的平安,必要在基督耶穌內,固守你們的心思念慮。

此外,弟兄們!凡是真實的,凡是高尚的,凡是正義的,凡是純潔的,凡是可愛的,凡是榮譽的,不管是美德,不管是稱譽:這一切,你們都該思念;凡你們在我身上所學得的,所領受的,所聽見的,所看到的;這一切,你們都該實行。這樣,賜平安的天主,必與你們同在。——上主的話。

此一變化,實在微妙得很。段首稱謂是「弟兄姊妹們」,但隨後則回復原來的「弟兄們」。

究竟我們將文法上「眾數第二人稱」(vocative case plural)的這個原文(聖經希臘文「αδελφοι - adelphoi」;禮儀拉丁文「fratres」)譯為「弟兄們」好,抑或「弟兄姊妹們」好呢?

教會當局,曾否為此一轉變,提供過任何解釋呢?


一般人常將這項轉變理解為:教會為避免人們將「弟兄們」理解為父權意識的表達。況且,當宗徒們致書給地方教會的「手足」時,書信的對象不是很肯定地包括男性和女性的嗎?由此推論,則這種轉變,與彌撒其他地方中的類似轉變(如「各位兄弟[姊妹],請你們祈禱,望全能的天主聖父,收納我和你們共同奉獻的聖祭」,和「求你垂念我們的兄弟[姊妹],他們懷著復活的希望而安息」),應被視為合理的。

但上述論據似乎忽略了:這裡所談論的變化,並不單單是讀經員面對眼前群眾的「稱謂」的問題,而是聖經人性作者本人的書寫意願問題。我們在此刻對著這一群聽眾,當然說甚麼都得(I mean, in a certain sense, of course)。但我們必須理解聖經人性作者本人(包括聖保祿、聖伯多祿、雅各伯、若望等)的意思和語境,否則在轉變的過程中,就有可能曲解了作者的原意,從而曲解了聖經、天主的話在該段落中的原意。

有時我們為求達到政治正確的目標,往往希望「排除萬難」,將一些現代人認為難聽入耳的元素加以過濾。但我認為,聽眾其實在理解文本的時候,其實亦在不斷學習中,去理解經文背後的社會和文化意義--最重要的是給他們這麼一個機會。若貿然地改變聖經的字句來迎合不同類別人們的個別喜好,則有可能令聽眾最終只聽到我們「自己」的言語,而不再是天主的言語。後果就是聖道禮的本質被扭曲、甚至變得虛假(falsified)。



我認為,聖保祿宗徒稱呼「弟兄們」時,主要是指真真正正的「弟兄」--弟兄們的確是他書信語境中的直接聽眾。這在他不少書信中,是顯然易見的事實。例如:「你若娶妻,你並沒有犯罪;童女若出嫁,也沒有犯罪」(格前7:28);當他在格前14:34-35中說過「婦女在集會中應當緘默......因為在集會中發言,為女人不是體面事」後,不到幾句就謂「弟兄們!你們應當渴慕說先知話......」(格前14:39)。在致得撒洛尼人前書中,宗徒亦道:「弟兄們...要你們每一個明瞭,應以聖潔和敬意持守自己的肉體」(得前4:4),教會自古就有意見認為「持守自己的肉體」一語,包含有「娶妻」或「與妻子相處」之義。

雖然保祿書信的主要對象(primary, direct audience)是男性,但以此意義而言,女性亦不被排拒於書信內容的接收--

(一)眾所周知,在保祿的觀念以及他身處的文化中,一般而言,女性「從屬」於男性。保祿不直接稱呼女性,在當時社會是一種禮貌和習慣。
(二)保祿所稱的「弟兄們」,亦有可能是指當時地方教會內的各領袖。

從上述兩種意義而言,我們是可以透過「從屬」關係來理解女性作為保祿書信的間接對象。

但若將這些用語一概譯為「兄弟姊妹」,則恐怕有陷於時序倒亂(anachronism)謬誤的危險。情況有點似將我國古人所稱為的「鄉親父老」中性化、將「叔伯兄弟」統統加上「姨媽姑姐」般--那就貽笑大方了。



話雖如此,既然現時教區的試用本是這樣印出來,那麼個別讀經員在宣讀「讀經二」時,可否自行將它們改為「弟兄們」?

答案是:不可以。

縱然本人在理智上並不認同現時此份禮儀經文譯本的這一項措施,但它畢竟屬地方教會當局,就著本教區內禮儀紀律所安排、且期望信眾遵守的正命--作為教友,我們是有責任遵從的--否則,若教友們自把自為、各行其是的話,則教會就要大亂了。

那麼,我們可以怎麼做?

小弟以為,可考慮以下途徑--

  1. 促請教會當局留意這項問題,期待在經書的「再版」或「終定本」中有所改善;
  2. 請求陳樞機的特別批准(公開的口頭批准,或書面批准),可採用「弟兄們」一語,替代「弟兄姊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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